其中一位天使说:“赶快逃!不要回头看,也不要留在平原,要往山上逃,免得你们被毁灭。”

白日梦 - 3

### 前文见合集,或开头在这里,上一篇这里

### 高能预警,原创人物 x 阿斯克勒庇俄斯

### ABO现代AU

### 注意,恩奇都此处为女性

 

米休斯坐在床上饱含心事地画画。他被下午那个陌生人扰得烦躁,最终决定暂且不去管他。

他们宿舍的家具地上那层是桌椅,床铺则是在书桌的上面。所以阿斯克勒庇俄斯不知道。

铅笔摩挲过粗糙的纸张表面,他又在徒劳无功地反复背诵他朋友的面容,一遍一遍勾勒出他心中不可理喻的酸胀。速写本上连绵地开出黑白灰的花朵,打卷的线条从他手里流出来,平铺直叙地汇报事实。他明白他的铅笔多么诚实、直白,因此惭愧不安得心虚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米休斯,你这是在思想犯罪。他自我谴责起来。你在犯罪,他宽宏大量不等于你可以就此放任信息素冲昏头脑。你明明发誓过要忠于灵魂,而不是欲望!但是他停不下来。他着迷于那双长长的眼睛。在摇曳勾起的发梢之间,那绿色就好像一池澄明的水,界线分明,却不冰冷。

“在赶稿画什么呢?”

米休斯抬头越过本子,望见阿斯克勒庇俄斯本尊。他正抱着茶杯,站在那边审视自己。他一向喜欢把手缩到袖子里面,于是那个杯子看似摇摇欲坠。米休斯觉得自己也要摔下去了。

“唔?多管闲事了,抱歉。”见室友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他转过去坐下,“感觉不舒服就去睡觉,别一会儿带着细菌满世界转悠。”

“什么?”

阿斯克勒庇俄斯仰着头往回看,他快速地比划了一下:“脸。你别已经发热了吧?”他心里还盘算着怎么说服帕拉塞尔苏斯修剪掉那几个神神秘秘的猜想;他们的选题真的快没时间了。

“不不不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

他骨碌碌把椅子转过去,取下一边的耳机。米休斯望下去,眼前一黑。阿斯克勒庇俄斯既然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之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于是自己难道不是因为心里有鬼,不打自招了?阿斯克勒庇俄斯说发热是指**发烧**,当然是指**发烧**,还能是什么?那又不是别人!

现在他是真的发热了,脸上发热,但是双手冰凉。他在哪里听说过这是身体想逃跑的自然反应。

阿斯克勒庇俄斯维持着举着一边耳机的姿势,定定地凝视了米休斯几秒钟,开口,又闭上。米休斯根本不清楚那是什么反应。然后他走了过来。

“你在画我吗?”

“对不起。”

“很有趣吗?”

“对不起!”

阿斯克勒庇俄斯停驻脚步,抬起头注视着他。米休斯眨眼的速度几乎翻倍了……有趣。然后他伸出手。

“……?”

他皱起眉头,并因此闭上眼睛了一瞬。“你画我,我不能看吗?”

米休斯极快地权衡了一下利弊。事已至此,不给他看只会越描越黑;但是,最优解必然是当场一刀捅死自己。可惜他只有铅笔,于是他把本子交给他,像中学生提交小纸条给班主任没收一般,效果和自裁谢罪也差不多了。然后他把铅笔也给了他。阿斯克勒庇俄斯疑惑地收下,开始翻他的速写本。

他的双手从袖子里钻出来,或者袖子沿着他的手腕落下去。纸页先是扑棱棱地在他指尖飞过,然后缓慢下来。米休斯强行移开自己的注意力,盯着阿斯克勒庇俄斯肩膀到脖子的弧线出神。它们随着他的动作细微地在衣服里面模糊地抖动着。他逐渐松懈下来,真的陷入逃避现实的沉思。

“能给我一张吗?”

他没抬头,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米休斯产生皮肤气味的幻觉。现在他开始畏惧了。不仅仅是因为惧怕阿斯克勒庇俄斯会认定他是个危险人物并从此跑掉。

他回答说好啊。然后他把脸埋在手里,听着尺子按在纸上撕裂的声音。当他睁开眼的时候,阿斯克勒庇俄斯已经离开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在过。他暗自希望真的是这样,而且不敢去确认少了哪一页纸。

他也许不会回来了。米休斯无法停止这么想。白云低到地上,就好像浓雾一团。


***


阿斯克勒庇俄斯一手拿着一张画(的草稿),一手端着茶杯在走廊上走。他习惯走路没有声音,那是他在家里养出的坏习惯,但是现在不得不踏出声音。声控灯在他前面点亮,在他身后熄灭。周五傍晚的走廊上没有人,只有西边天际线上残着一道黯淡的红霞。

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有点滑稽。

也许是真的。因为他好像没什么地方要去,只是在瞎走,他也不是边走边思考的类型。随即他发现自己的胃又在痉挛的边缘,于是决定把冷水倒了换杯热茶。多喝热水是排除异常的第一步。然后厨房里没有热水了,他把茶壶架到炉上,又开始神经质地怀疑自己踩了春季流感的尾巴。

他又决定应该透透气整理一下思路。

这是晚春初夏的傍晚,雨停了许久,但空气里仍然悬浮着潮湿的水汽。太阳已经落了,暗红色的暮色上面是沉沉的紫蓝。然而风还是舒适的,刘海挠得他鼻尖痒痒。他又看了一眼那副草稿,脸上发热。

虽然他不会自称精通……私人感情,但是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新奇事情。奇妙的是,为人疏离自有它的市场,阿斯克勒庇俄斯从小到大收到的……好意着实不少。当然,那些他全部都心领了,落得一个冷淡无情的名声。因为谈恋爱根本没什么意思,他真挺忙的。但是这个情况有点特殊。如果问他是什么心情,那就是后悔,现在非常后悔。他前几天就不该提议临时标记;看看,现在都搞成什么样了。

乳白色的纸在风中轻微地颤动,画面四周零落着笔触简略的动态速写和不完整的神态,中间铅笔弯曲的线条组成一幅的侧脸的肖像,正隔着虚拟的时光颔首回望着他。那家伙似乎讨厌画直线,于是整幅都是飘忽的曲线,却看起来神奇地准确。细纹和加深的阴影刮落了画中人的青春,这个人大约正是四五十岁的年华。但是,那确实是阿斯克勒庇俄斯他自己。论谁都能从五官认出来的。他长得太像他父亲了。然而米休斯弯弯曲曲地在旁边写上蝇头小字:眼睛一直一个样子,对吧?

他被自己注视得心头滚烫。他为什么没有拿走其他或写实或……诡谲的纸页,或者说他根本为什么在这里像研究案例一样看张纸看个不停,他无从知道。可能这根本不是标记不标记的事情;他从一开始就隐约知道米休斯有在糊里糊涂地仰慕他。而他非但没能妥善地置之不理,还把情况弄得越来越糟。

所以现在怎么办呢?身后厨房里的水壶中蒸汽响起来了,他无意识地咬下自己的嘴唇,尝到木头灰烬的味道,并因此回忆起那家伙搬进来的那天。当时米休斯关门的时候力用得过大,发出很吵闹的声音。他正想看看是哪个倒霉家伙,进来的那个皮肤黝黑的人就从一个巨大的旅行袋后面露出脸,眼睛明亮,目光有些躲躲闪闪,但总体来说精神抖擞得像个呆子。他没开口说话,点了点头就转身晾掉了新室友,因为他在嘴唇上舔到了灰,自顾不暇。

他正在直白地散发出云雾缭绕的水和植物的气味,像杯里的热茶一样。他知道。

是他自己认为米休斯还挺可爱的。他知道。

是他自己纵容的。

他知道。


***


当阿斯克勒庇俄斯回到房间的时候,米休斯走了。

或者说,果然跑了。

至于帕拉塞尔苏斯,因为在讨论中途被无端抛弃了十几分钟,正在拉黑他的边缘。

果然还是先把开题的事情处理完,明天一早上就还要小测呢。他把茶水一放,回到桌前。

真是不会挑时候。


***


“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哦,”葛饰应为扬起手把包往桌上一扔,走过去,“嗨嗨,已经早上了哦!”

米休斯巨大毛虫似的蜷在地板上。

葛饰半蹲下去戳了戳。“截稿日~明天就到了哦~哎呀,不会死了吧?”

绿色长发的恩奇都也放下包,从工作室远处好奇地看过来。

“你有空吗?”米休斯坐起来,神情严肃,腰酸背痛——他开始哀叹自己不再年轻了,不过是睡了一会儿木地板而已。

“欸?”

“我摊上事了。”他小声地说。

“他怎么了?”恩奇都遥远地问起来。她看到葛饰应为盘腿坐下了。她转过头打了个OK的手势,带着意义不明的兴奋小声打听:“什么事?抢劫?洗钱?谋反?走私蒙娜丽莎?要亡命天涯吗!”

“你好激动啊。”

“爹爹在上;色彩斑斓的人生才是艺术的源泉!”

这姑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缩小版的章鱼雕件放在地板上。

“我被我自己追杀了。”

“哈?”

“我恋爱好几个月了。现在被发现了。我死了。”

“停停停,”葛饰应为被纯牛奶呛了一口,“你慢着点讲。怎么突然死了?”

米休斯不做声,低头看着地,斜着脑袋挠了挠头发。葛饰应为注意到细微的茴香辣味,又注意到这异样的发言其实不完全思路混乱,“你干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

“我相信你是好人啦……那,是谁?”

他局促不安地用那双蓝眼睛望了一眼葛饰应为,又迅速移开。他说:“他是我的室友。我在画他,他发现了。他都看见了。”

“那有什么?我还当你前女友带着一群人来堵你了之类的。等等……是个‘他’?”

“我没这种事……是的。”

“……Type-O?”

“是的。”

葛饰应为托着头无聊了,这什么普普通通的青春恋爱物语啊。“所以这有什么啦?他都不一定知道;他什么反应?”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拿了一张走然后我就跑了。他大概有把我当朋友但其实我就是个标准南城区Alpha变态他这样体体面面的人怎么就会倒霉到被我这种人——”

“冷静。”这个姑娘伸手拍拍他,“你哪种人?还有,借我看看?”

“你看吧。反正已经这样了。”

米休斯不死不活地回复道。葛饰应为瞥了他一眼,翻阅起来。她哼了一声。这一页上,她不认识这个美人儿眼睛的位置上,替了一朵巨大的虞美人。整幅页面旋转在无尽的黑洞般的铅笔圈圈中,那些波浪一样的线条一个追着一个,波光粼粼。

“这从头就是个错误,喀戎不该相信我的。我不是什么特例,就是脑子空空只有信息素。他肯定把我当变态了。”

“嗯……”

她又翻过去一页。中间那页被规则小心地裁掉了,她食指指腹摸了摸纸的边缘,心领神会。这一页全是单纯的速写,虽然看得出作者是鬼迷心窍了。

“但是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总之我死了。”

葛饰应为把本子合起来往米休斯头上一拍。“给我停止上纲上线!你几岁了?”她上次见到这种神经质的小孩子,得是她在故国念中学的时候了。

“大概二十吧,不知道。”

米休斯神色灰暗地把那本子收下来,毫不知情。

“嗯?”

“我没生日。我就是这种垃圾罢了,失望了吗?”

“好了,你再说就烦了,”葛饰应为抱着手臂陈述起结论,“我对爹爹庄严发誓你这和无差别发情差了十万——八千里,四舍五入都快赶上出家和尚了!麻烦你抓紧复活一下,我可不觉得人家有觉得你是变态……我说,你是从来没有恋爱过?”

“……”

“……大好年华啊,小朋友。”葛饰叹息道。

然后工作室的门被谁敲响了,不轻不重却节奏很快。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条件反射地转头去看,恩奇都最靠近门边,放下架子去看看是谁。葛饰应为透过略微打开的门看见那个和恩奇都聊了几句,短暂停留后转身离开的人,回过头眯着眼睛盯了一下米休斯。

“看见没?我说了吧。”她爬起来要回去工作了,“你最好快点。”

恩奇都关上门,不知情地走过来。她亚麻色的白长衫晃晃悠悠。然后她从上俯视他,简略地说:“他们快以为你失踪了。”

他站起来就冲了出去。


# 碎碎念

看看,一万字过去了,还是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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