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天使说:“赶快逃!不要回头看,也不要留在平原,要往山上逃,免得你们被毁灭。”

亚楠暴雨

### 阿尔x猎人,箭头不明

### 作者四舍五入云玩家,并且记忆模糊私设成山

###  @提姆 的点文


Overview: 亚楠日出很多次之后,猎人全都放弃了。

 

这座小镇确实还下雨。暴雨。

阿尔弗雷德和他的新朋友本在大师面前谈话。可是透明的水瓢泼而下,浸湿他的头发,再往脖子里灌,温热得像兽的体液。现在,他们坐在教堂半高的地方。

她之前一如既往地在说些有关轮回、宇宙和断头台的艰涩话题,语调一马平川得令人昏昏欲睡,如同一个词句重复太多次之后麻木了的布道士。阿尔弗雷德不信异教,所以那些事情对他来说毫无现实意义,但是他确实在这些隐喻里体会到一种难以捉摸的预兆。她在来亚楠之前一定是个诗人,阿尔弗雷德走神的时候这么揣测,或者那种提着琴唱歌的人。亚楠在以前,时不时也会有这样的异乡人匆匆路过。

直觉告诉他,那些事情很重要,尤其是对于他的朋友来说。但是他甚至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才能理解。可能归根结底是他的文学素养实在不行。

或者她只是想说话,已经不在乎能不能被听懂了。

他小时候曾经听过一个谣传。某个人在荒漠上独自走了很远很远,无人交谈,等他要喝水的时候,嘴已经长起来了。

不过猎人现在不说话了,雨水沿着她的帽檐滴滴答答地落下去。她缠着绷带的左手从口袋里摸索出那个从来都是空着的纸盒子。阿尔弗雷德想象里面过去的内容物,应该是某种又细又长的烟。她又取出火种,好像真的有烟卷要点燃,却只是让火焰悬着逐渐枯萎。那一点红很快就在又潮又冷的空气里蜷缩着熄灭了。还挺浪费的,他移开视线时这么想。

她把剩下半截木棍抛了下去,嘴上莫名其妙地“咻”了一声。

“我们刚刚在聊什么,朋友?”于是他如惯常地开口问。

“忘记了。大概是关于拜尔金沃斯,不然就是治愈教会。”她回答,“还能是什么?”

他反驳地提了几个潜在话题。猎人耸了耸肩,继续注视着雨中的教会中庭,一点都不觉得沉默有什么难耐。她看起来既不紧张,也不恐惧,几近于无所事事。阿尔弗雷德一开始以为那是单纯无知(她是多么矮小的一位女士!),直到他们狩猎渴血兽的时候,他发现碍事的是自己。

“多好的月色,这雨就是它子嗣流产的血污。”

她忽然说。

阿尔弗雷德也抬头看天空,只看见昏暗的阴云密布。

“但是现在没有月亮。”

“如果我亲你一下你就看得见了。”她平平淡淡地说,“赏月需要更多眼球。来亲一个吗?”

他疑心自己听错了:“请问你刚刚是说……?”然而她确实转过头来注视着他。她之前把雨水润湿的面罩揭了下来,露出下面血污的脸庞。

“怎么?你还真想亲一个吗?”

她的眼睛是的。

他在大师去了之后一度也是那个神情,所以他认得出那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已经好了。他找到了最简单明了的解决方案,很快一切都可以结束了。这个计划让他平静开心,甚至心情足够正常到能再交上一两个新朋友。他对于这个副作用感到抱歉,真诚地希望日后这个好异乡人不会太过于记得他,甚至微妙地后悔于这样的结交。这是结识一个人的多么糟糕的时机。

“……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对于女性来说,名誉是很重要的,不是吗?”但也许在她的家乡不是这样子的?也许那里的人们都性格奔放、热情洋溢,一年有三百多天又艳阳高照又大雨滂沱。阿尔弗雷德不知道。他只想转换话题,“是不是这鬼天气叫你不快了?亚楠经常阴着天飘些小雨,这样坏的天气倒是很少见。你来的地方常有这么大的雨吗?”

“不记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回不去了。”

“为什么?今夜是很漫长,可是太阳会升起来的,我保证。”

猎人不用看也知道他是那副神情。蓝眼睛、金头发,一个温顺有礼的高大男人,眉毛略略耷拉下去作出忧心且克制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劝慰性质的微笑。如果他们现在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他能是个住在对门的大男孩、校橄榄球队的大明星……某个凄惨战场上的最后生还者,扛着他队长只剩下一半的躯体,悲痛欲绝。一个逍遥法外的连环杀人犯,精神失常却迷人心窍。

一条被遗弃的金毛巡回犬,拖着一串半死不活的老鼠,毛洇着血打结。

“只是另一场好梦罢了,我亲爱的刀斧手。”她说,“而且它快结束了。”

他犹豫了一下,决心凑过去友好地拍拍她的肩膀。他尤其不希望她死,至少不是今晚。

“别这样说。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猎人之一,很快太阳就要升起来了,到时候你大可以跳上第一班回家的马车。不,你真该先和我去喝一杯,庆祝我们的胜利,我知道有一家的血鸡尾酒特别棒,过去大师和我们——”

他住嘴了,因为猎人不耐烦地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以至于他下意识都捏紧了武器。然而并没有什么野兽在埋伏他们,只有这个猎人用猎枪杆捅了他一记,推开他力度说不上是开玩笑。“至于日出?一片天空不可能既有月亮又有两个太阳,想什么呢,你可捱不到。”她忽然笑起来,从衣服内侧袋里取出来一封信——他立即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并且说,“看看这个。你当真能活到早上?你们嘴上像个圣人,其实一个个比污秽之血族还懂得故作姿态。”

阿尔弗雷德一瞬间都没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等他回过味来便怒从心起了。没错,她是很极了,到一个人能对付任何东西,甚至能嫌他碍手碍脚;但是因此就侮辱他?他当然可以从该隐赫斯特生还,他不仅能生还,还能把那个恶心的老巫婆撕成一片一片的,每一片都从里面翻到外面,谁要挡他道就把谁也捣烂,包括……不,等等……不,确实是这样的。

他以刀斧手的荣誉起誓他绝对会活着回来的,他不仅要活着回来还要请她喝那杯酒。

“把它给我。”

他不说谎,他从来不说谎。

“不好。”

她不肯喝就按着她灌下去,他是个虔诚的刀斧手,她必须这么承认,所有人都该承认洛加留斯大师是个真正的圣人

这个可怜的刀斧手快意识浑浊了。猎人对这个展开倒背如流。可惜除了死寂般的无动于衷,她只剩下最后一点点作弄人的坏心了。于是她把那封信往外送了一些,透明的雨水猛烈地击打着信封上好的纸张,使得信也透明、沉重了起来。这雨是夏天的雨,热的,像死胎分娩时的羊水、眼球被挤爆时喷出的液体、或者星界使者的脑子……和他永远缺少卵子的子嗣。所有这些透明的、温热的、出现时就失去意义的东西。

“把它给我!你该相信我对大师的决心,”他的血液在愤怒中沸腾,几乎是暴跳如雷,“我发过誓要铲除他们!你难道与他们同流合污了吗!”

他当然是个好圣人,一个真诚到发狂的圣人,猎人又笑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伸手来抢,更没有打算动手胁迫她。他是个愚蠢的好圣人、洛加留斯大师的狗,从天晓得什么时候就疯了。那早在她见到他之前。所以她回天乏术。她回天乏术,同时还自身难保,如今她自己都忘记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了。她总有一天也会疯掉,赏月是发疯的高级形式。

“如果你吻我,我就给你。”她寡淡无味地这么陈述,随手把信封塞回口袋里。

就好像那他苦苦找了这么久的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废纸。

阿尔弗雷德忽然冷静下去了。她当然没有被坏血迷了心智,她——她只是一如既往那副样子。

他盯着她,她的眼睛从没有活过,除了在他过于鲜活的幻觉里。如果她不是猎人,他不是刀斧手——这些想法过于可怖,于是他闭上双眼打断自己。

亚楠在下雨,雨水落到地上粉身碎骨,混着血和土的腥气。如果他的刀斧手之轮全力砸在那块烂肉上,喷射出来的暖雾也是如此,在他那些幻觉里是如此。如果她嫉妒他的成就到发了疯,那么她的腹腔也是如此,混着血和土的味道。但是他怎么可以这样呢?他甚至都不该有这种幻觉的。

阿尔弗雷德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猎人已经又在眺望远方的天空了。他真不知道那边有什么好看的。

“好了好了,我会给你的,忘了亲不亲的事情吧。”她发觉他冷静下来后敷衍道,取出一根火柴叼在嘴上,“亚楠和八音盒似地丁零当啷得一模一样,我都看乏了。”

“你允许我吗?”

她再度伸手去拿那封信:“允许得不得了啊,你开心了吧?这不是马上能去报仇雪恨了吗?”

她伸手递过信的时候,他向她倾斜了过去,因为闭着眼睛,所有没能看到她的表情。他闻到潮湿的水腥气和月亮的味道。火柴棍掉下去,野兽干了又化开的血沾到他们的嘴唇。猎人在太阳那巨大的阴影下倾数捕捉住他的呼吸,炯炯地注视那双闭上的眼睛。

他是白昼留在这夜晚的鬼影子。

“请原谅我如此失礼,”他呼吸急促地说,“我发誓我在日出之前会回来的。”

她捡起火柴棍重新咬到嘴里。她当然早就试过了,什么都没有效果,一个没分量的吻尤其不会有。她的眼睛还是触目惊心地死着。暴雨将止,阴云散开了一条缝隙,一道水银般的月光射在她半张脸上。

“我会替你为洛加留斯祈祷的。”

他顷刻间明白了自己真正亵渎的仪式,和所有直白的神谕。但是太晚了——如果有另一条路,他早在多年前就错过了岔口。


# 作者短小碎碎念

你要是觉得哪句很天才,那句大概是王尔德写的。(不)

或者雨果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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